“......”听菲妮说完事情的经过后,不光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就连最跳脱的朔罗也担心地看在躺在病床上的菲尔,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应。但他心里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知道菲尔是个怎样的人,那看似复杂的思绪下隐藏的是一颗单纯的心,也正是这颗单纯的心造就了如今的她。而当菲尔开口时,他也只能暗示自己那敏锐的直觉是错的。
“扶我起来吧,这事情是我挑起的,也应该由我结束。”
“......”由菲尔打破的沉默再次由她引发,菲妮紧皱着眉头死死盯着咳嗽着的菲尔,而朔罗只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
过了一段短暂却又漫长的时间,朔罗不屑地“哼”了一声,抬起那年少脸庞恶狠狠地瞪着菲尔,阴沉的眼光仿佛要择人而噬。
“‘由我承担’?别光顾着说着潇洒的话了!那我呢?我算什么?你TM给我想起是我提出的要求啊,如果没有我的要求你会变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别人人老成精,你人老犯傻!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这样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对,有区别,区别在于你这是充满意义,大公无私的为了队友送人头,别开玩笑了,这算什么剧本???”
朔罗情绪失控地吼完,身体不稳的晃了晃,差点倒在了地上,他迈着虚浮的步伐,扶着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死寂般的无言中,菲尔无言地目送朔罗走出了房间,待到他走出房间后,她无力地靠在床头,转头望向初升的朝阳轻声叹了口气。
朔罗来到另一间卧室,躺在床上望着那洁白的天花板出神。他不知道他说错了没,但他只是想要把自己心中所想表达给菲尔,哪怕方式是错误的。
事实上......这种行为本质上和“傲娇”、“蹭的累”没什么区别......
朔罗心底一团乱麻,他叹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么多,他知道将自己心底的想法表达出来就是一种成功。
他掏出那台陪了他4年的老爷机,打开QSN,找到一个名为“白”的老朋友发出了消息。
“逗逼,在?”
“不在。”
“滚你丫的,既然不在,那这期插画就没了。”
“大爷,您是我大爷,说,啥事?被人揍了一顿?给个名字,第二天我就帮你把人揍得半身不遂。”
“......说得好像你很能打似的。”
“说吧,大触你不是很忙的吗?什么事?”
“最近漫画情节陷入了瓶颈,你写小说的应该有啥好建议吧。”
“......”
“蹭的累女主被人打脸,脸被打肿了,不爽想要揍回去,但结果只能是被揍得半死。这时候逗逼男主吼了她一顿,叫她不要装逼,情节怎样下去?”
“......”
对面的“白”似乎陷入了一顿漫长的沉默中,就当朔罗以为这厮没信号准备下线时,“白”却发来了消息。
“被人打了,自然想要打回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没人愿意被打脸,总不能被打了啥都不干忍气吞声吧。我知道你要说忍耐很重要,特别是在干不赢的时,但有些时间,在某些地点或者经历的某些事情是不容许你做出这种忍耐的,一旦继续忍耐,那就不叫做‘隐忍’而叫做‘懦弱’了。你画中的她并没有错,没人愿意看见自己的尊严、自己的幸福被人践踏。”
“我们不愿看着重要的事、爱着的人在我们眼前消逝,即使失去生命也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守护我们所热爱的一切。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着不可侵犯的微小幸福,那最后的幸福就像黑夜中的一点点荧光,尽管微弱,但没有什么比它更重要。那微弱的幸福是每人容忍的底线,任何肆意跨过那道底线的人都是与我们至死方休的敌人。”
“神赐予我们追求幸福的权利,也赐予我们去爱的义务,以‘去爱’的名义守护你所爱着的人并没有错,但以‘爱’的名义牺牲你所爱的人的‘幸福’,在我看来,哪怕结果是幸福的,那也是一种自私的行为。但那种为了她人的‘自私’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正确的,唯有看‘被爱’的人的想法如何。”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神棍。”
朔罗看完这一段又臭又长像是复制粘贴的话后,陷入了无言之中。
菲尔·爱洁尔特,早已不是几世纪前的那个女公爵,曾经只追求力量的她如今只感觉到这力量背后那沉甸甸的代价。时间会将人改变得面目全非,即使是长寿种也逃不过被时间冲刷继而被改变的命运,在经历漫长的时光后,她明白了自己真正追求的是什么……
“哇哈哈,我早就想说这样一段中二无比的话了,特别是站在别人脸上说,这感觉实在是......爽爆了,下次情节卡住了一定要来问我啊,先下了,大触,还有很多字要码。”
(是.....这样么?谢了,白......不过,你是在作死啊!)
朔罗暗自决定把这厮下期的插画稍微“缩水”一下,嘛......谁叫这写小说的逗逼嘲讽他。
同一时间的病房。
此时此刻,房间里只剩下菲尔和菲妮克丝相顾无言。菲妮走到窗旁,拉上窗帘挡住了这略有刺眼的阳光,菲尔呆呆地看着菲妮,很明显在思索着什么。
拉上窗帘后,菲妮给菲尔倒了一杯热水。喂她缓缓喝下,喝下温热的白开水后,菲尔脸色似乎好了点,她轻启那依旧苍白的双唇,缓缓地说道:
“......怎么都放心不下那孩子啊,菲妮......可以替我照顾一下他吗?”
菲妮撇开脸沉默了很久,菲尔一直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看着沉默的菲妮,等待着她的下文。
“您......还是决定回去吗?”
“……”菲尔直直的看着菲妮沉默了一阵,那琥珀色的瑰丽眸子中染上了些许忧郁。对她来说无论是朔罗还是菲妮都是成长中的雏鸟,但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去指引他们,也许……菲妮性格中正直的一面可以和朔罗那个别扭的家伙互补吧。
菲尔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说道:
“......菲妮你成长了很多,已经能够理解我。但朔罗他不同,他依旧是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咳......咳......孩子,他需要一个能够引导他的人。菲妮,你以四代血族的身份成功向二代血族复仇,请记住你名字的含义,菲妮克丝,你是爱洁尔特家族的骄傲,也是......咳......咳......我的骄傲,请将他引导至正轨,未来......是属于你和他这种年轻人的,我看到这个世界……就要变了。”
菲妮轻拍着菲尔的后背,她担心地看着菲尔那因咳嗽而染上一丝不健康红晕的脸一言不发。
“所以......答应我好吗?”
菲妮诧异地发现菲尔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哀求,这令菲妮感到不知所措,不过很快菲妮就冷静下来回应菲尔。
“您的变化真的很大呢,他对您的影响就这么大吗?我知道......我无法拒绝这个请求,无论是您的意愿还是作为家人的我。”
菲妮顿了顿,挪开被菲尔紧握着的手,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无声的清风静悄悄地拂开刺有荆棘图案的窗帘,柔和晨曦轻打在她的右脸上,让那年轻的面庞多了些许坚毅,逆光的菲尔在那丝晨曦中如同化身神祗般凛然。刹那间,光、纯白的光附着在这个原本与光明毫不沾边、隐藏在黑暗中的生物上,菲妮绯红色的眼眸中仿佛看见一尊伟大而古老的灵魂降临在她身前,连带着那悠远时代的古朴气息,如同上古时代的独子般向她倾诉着几个世纪、几个纪元前的景象。鬼使神差下,她咬破右手大拇指,在菲尔的手背上滴下三滴鲜血,然后半跪着对菲尔行礼。
菲尔苦笑着看着菲妮克丝,她跟清楚这礼仪的意义,那三滴血不言而喻非常重要。第一滴血代表永不背叛的忠诚,第二滴代表血奉上一切的牺牲,第三滴代表血守护吾主的荣耀,荣辱与共的誓言凝聚在那看似渺小的三滴鲜血中,在立下誓言后菲妮那幼小但充满了无限可能的灵魂被牢牢的束缚在“爱洁尔特”这个姓氏上。
行礼完毕后,菲尔对菲妮招了招手,她咬着牙压抑着体内那巨大的反噬造成的疼痛感划开空间,拿出那小瓶沸腾的鲜血,强行塞到菲妮手中。
菲妮瞪大了眼看着这瓶沸腾的鲜血,她很明白那是什么,也明白这瓶鲜血对此时的菲尔是多么重要,这瓶鲜血完全可以将此时虚弱的菲尔拉回虚弱之前的状态......不,甚至可以将菲尔拉回几个世纪前的那个真正的“猩红浓雾”女公爵的巅峰状态。
给自己.....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自己一个四代血族哪来的荣耀得到这瓶鲜血?
菲尔似乎看出了菲妮眼中的疑惑,她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开口道:
“收下吧,孩子,你要继承我的意志…...这…..是对你的奖励也是对你的束缚。”
“......我知道了。”
菲妮郑重的收下那瓶鲜血,再次向菲尔行礼。而菲尔在交出鲜血后,闭上了双琥珀色的瑰丽竖瞳,声音中略带疲惫的说道:
“我想要睡一睡,可以帮我躺下么?”
“......”菲妮无言的帮助菲尔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最后回头望了她一眼,拉开了房,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是夜。
朔罗毫无睡意,他站在阳台上呆呆的俯视着那些被阴影笼罩的植株,潜藏在某种阴影中的深渊仿佛将要吞噬他的意识。残留下的夏虫依旧“寂静”地喧叫着,这并没有唤醒他只能使他的思绪愈发悠长,清幽的月光凝固在他那沉思的脸上,使得他那双空洞的双眼显得有些许深沉,他抬头望月......
这月亮真圆,就像那天一样。
他如此想到。
记忆深处残留的碎片在不断地拼合,那些被缝合的景象在撕扯着他那虚弱无比的灵魂,促使着他的思绪疯狂的运转。
他又听到了那句话,那句令他恐惧无比的话。
“小芹,他叫朔罗,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可要和他好好相处哦。”
记忆中的那女人的面孔已经模糊,但那仿佛母亲般温柔的话语与温暖人心的目光依旧萦绕在耳边,那时的他还不懂那目光叫做“慈爱”,只知道那目光里的某种东西使他心中的某些仿佛坚冰的东西开始融化。他还记得小名叫做“小芹”的小女孩躲在那女人身后畏畏缩缩地看着他,那害怕中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让他怎么也疏远不了、排斥不了。
(停下!别给我想起来啊!停下!停下!!)
朔罗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撞着坚硬的墙壁,鲜血不断地从他乌黑的发丝中渗出,顺着额头流下染红了他的视野。然而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好像恶魔在诉说阴暗晦涩的耳语般在一片不可名状的混沌中愈发清晰。回过神来,他已经回到了那一天,在屋子外如同一个旁观者般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讨厌红色,特别是血的颜色。
从那天起,他开始讨厌红色,一切泛红的事物都会使他的胃袋不断翻涌、不断抽搐,直到几个月前他才稍微适应了一点。
那天......单调的红色侵染了他的记忆,猩红的液体溅上了天花板、染上了床单、抹花了他的脸庞。
“哥哥......爸爸妈妈怎么了?”
小芹茫然地盯着倒在地上的那男人和女人看了一会,然后扭过头带着疑惑问道。不难看出小女孩的眼中透露出巨大的恐惧感,但她对朔罗的信任感压过了恐惧感,她相信朔罗会给她答复,告诉她爸妈只是在睡觉这个安心的事实而已。
朔罗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使他想起了那块曾经被他撕碎的右耳。接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嘶哑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使那双空洞的双眼略微回神。
“......真不知道雇主为什么出高价买这小屁孩,这价钱已经够我两舒服地活过下辈子了。”
“......别废话了......哦......看看这里还有个漏网之鱼。”
站在窗外的朔罗不断拍打着窗户,企图打断这段如同梦魇般的记忆,但他不能。
他只能看着事情就这么发生,看着那个暴徒从黑色仿佛葬服般的长衣中拿出一把闪烁着寒光的贝瑞塔m92缓缓地指向小芹的后脑,然后对着那时开始感激这一切的他狞笑,也仿佛嘲笑着如今这个无能为力的他。
“砰!”
飞溅的猩红色液体染红了他的视野,残留在视网膜上最后的图像是那双逐渐失去神采的双眼,那双恐惧中依旧带着对他信任的眸子......
窗外的朔罗无力地跪倒在窗前,他做不了什么,更无法做到什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曾经相信神还没有抛弃他,本该重燃希望的心再次被诅咒覆盖,他曾听说过“这世界比你想象中美好100倍,也比你想象中阴暗100倍”这句话,他以为自己那“美好的100倍”即将来临,但上帝却开了个极其恶劣的玩笑......
虚弱、贫弱!无知、无能!
那时的他对人类打上了这个标签.....
于是偶然的一件事或者说是必然的命运让他远离了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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